产检的第二天,我签了流产手术的知情同意书。
看着和小青梅打得火热的顾斯年,我平静地向他提出了离婚。
但没想到,男人的悔意来得如此迅速。
可我心中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爱意。
1
医院里,我刚做完一系列检查。
医生一边皱眉查看着我的病历,一边疑惑地问我:
「你老公怎么没陪你一起?你这种情况,应该由家属陪同的。」
我攥紧了手机,淡淡地说:
「他忙。」
医生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一句:
「有什么比自己的老婆孩子还重要?」
我没吭声。
连旁人都觉得理所应当的事,却被顾斯年一直视作有损他男人尊严的行为。
整整三年,从结婚到现在,我活得越来越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开心。
我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变成一个战战兢兢的妻子。
现在想来,真是无比可笑。
我们不像一对夫妻,而是没有感情的上下级。
检查完已经是下午6点了,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我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用手机打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有车接单。
没办法,我只好给顾斯年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可还没等我说什么,那头就传来顾斯年兴师问罪的声音:
「6点多了,你怎么不在家?怀孕了,还到处跑?」
「我在医院,刚产检完。」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他应该是忘记了今天是我产检的日子。
一股无力感涌上四肢,正好,有一辆空车经过,我正准备挂掉电话,却听见他说:
「我现在去接你,在医院门口等着。」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于是我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却始终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我拿出手机刷朋友圈,看见了佟清风的动态。
「天呐,家里突然来了只超大的蟑螂,吓死宝宝了!」
「还好我哥及时赶到,替我解决了这臭虫!真不知道如果没了我哥,我该怎么办呀!」
配图是佟清风的自拍照,背后是顾斯年围着围裙做菜,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我的视线落在顾斯年的衬衣上。
在他雪白的衣领上面,赫然有一道清晰无比的唇印。
这就是好妹妹吗?
怎么比我还像顾斯年的妻子?
口口声声说把顾斯年当成哥哥,却毫不避讳地跟他行为亲昵。
而她的「好哥哥」,也确实是对她不一般。
从前我发烧卧床,让他帮我煮碗粥,他只会嫌弃我娇气。
「男人都不下厨房的。」
可现在呢?
他倒是愿意为他的小青梅洗手做羹汤了。
底下有我们三人共同的朋友调侃:
「顾哥居然这么贴心?不愧是青梅竹马啊!」
佟清风在下面得意洋洋地回复: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调教出来的。」
我默默地拉黑了佟清风的微信。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除了我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晚上9点,我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只好走半个小时到公交站台。
每走一步,我都感觉腰更疼了些。
公交站点的人见我这副模样,连忙问我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摇头,心中却是无限的委屈。
2
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顾斯年冷着脸坐在客厅沙发上。
「你还知道回来?」
我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往楼上走去。
「你没空的话,下次就别来接我了。」
「我临时有急事。」他的声音有点干巴巴的。
「急事?帮你的好妹妹抓小强还是做饭?」
我的手握在楼梯扶手上,脸上布着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
顾斯年丝毫没察觉到的我的异样,反而嗤笑道:
「连樱枝,你吃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我和佟清风一起长大,她现在一个人,我去帮一下怎么了!」
所以呢?
这就是他让自己怀孕三个月的妻子一个人产检并在路边等几个小时的理由?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冲上去和他大吵一架,可是现在我只想赶紧结束这段对话。
我点了点头,很冷淡地说:
「没事,你之后尽管帮。」
说完,我直接进了房间,留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自从我怀孕之后,顾斯年借着怕吵到我的名义,让我们分房睡。
但我知道,他其实只是想随时跟佟清风多聊聊天罢了。
以前我不甘心,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逼着他陪我在客厅坐到点才能回房间。
可今天的我却早早一人躺在了床上。
我找到了熟悉的医生好友,把今天的检查报告发给他。
那边几乎是秒回。
「住院了吗?这种情况必须赶紧住院,现在孩子状况不太好,需要长期住院观察。」
我顿了顿,艰难地问:
「会不会有什么生理疾病啊?」
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回复:
「不好说。」
但我对自己的身体状态也心知肚明,早已经有了答案。
这一刻,我居然觉得全身轻盈,好像有什么束缚自己已久的东西随着风消逝了。
我又和朋友聊了一会,最终下定了决心。
「孩子还小,我明天就去医院流产吧,不生了。」
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受罪。
更何况,它并不被祝福。
还没熄屏,顾斯年就直接走了进来,狐疑地看着我。
「你刚才在和谁聊天?」
我没说话,又打开了和律师的聊天框,委托对方拟定一份离婚合同。
顾斯年抿了抿唇。
「今天不聊了?」
「不聊了,我累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过来,但是我是真的累了,累得连一句废话都不想跟他说。
顾斯年站在门口,沉默良久。
最后他大力地摔上门。
「不聊算了。」
3
呵,顾斯年永远都是这样,以自我为中心。
高兴了就多搭理你两句,不高兴了就直接甩脸色。
其实,他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在刚结婚的时候,他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是也尽可能地对我好。
我爱吃樱桃,所以他有空就会去超市给我挑樱桃。
我不会开车但是又不喜欢挤公交,所以他一下班就会开车来接我。
我本以为生活可以这样一直美好下去。
但渐渐,他开始变得冷漠,开始时不时地指责我。
仿佛我连呼吸都是件错事。
我从前一直不理解他为什么变化这么大,直到我有一次碰巧听见了他和佟清风的对话。
「斯年哥,我也是女人,我懂女人。」
「你啊,不能对她太好,稍微给点脸色她就会开心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明白吗?」
他们俩当时笑作一团。
佟清风整个人缩在他怀里,顾斯年顺势揽着她,低声说:
「你也是女人,我是不是也不能对你太好?」
「那可不行,我是你妹妹啊!你要敢对我不好,看我不收拾你。」
佟清风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两人亲密的模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背景板一样。
我曾暗暗表示顾斯年与佟清风要稍微注意点距离,得到的却是顾斯年无情地嘲讽:
「连樱枝,你别以为是我妻子,就可以随便干涉我的生活。」
「要是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顾斯年,你忘了吗,没有连家,你才什么都不是。
4
第二天早上,我从医院回来后,就来到了和顾斯年约好的咖啡厅。
可等我吃完了第二块蛋糕后,顾斯年才姗姗来迟。
在他旁边,佟清风挽着他的手,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距离。
「樱枝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都是斯年哥,帮我选首饰选了半天。」
「听说昨天他还惹你生气了?我特地让他准备了礼物赔罪。」
说完,她一把把顾斯年推到卡座左边,自己一屁股挤到他身边坐下。
我冷眼看着顾斯年自然地帮她倒水,点她爱吃的甜品。
「斯年,你干嘛呢?给樱枝姐也点一份呀。」
顾斯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可我抢先开了口。
「不用,我吃好了。」
「还有,佟清风,我让你来了?」
两人皆是一愣。
片刻后,顾斯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平安扣放在桌上。
「樱枝,这是给你的。」
他得意地看着我,似乎是等着我对他感恩戴德。
我拿起平安扣,又看了看佟清风手腕上的玉镯,心中了然。
这个平安扣就是从镯子中间掏空的,就是个买一送一的赠品。
「不必了,这种档次的东西在我家都没地方放。」
气氛一下僵住。
顾斯年率先垮下脸:
「连樱枝,你什么意思?」
我用着汤匙搅拌着手里的牛奶,淡淡地说:
「字面意思,这种东西,太掉价了。」
「哦,那个手镯,看起来也挺次的。」
佟清风脸上闪过一丝凶狠,随后又很快地换上笑脸。
「樱枝姐,你别生气嘛。」
「斯年哥非说我皮肤白,戴玉好看,这才送给我的。」
「姐姐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就是了。」
「其实我早跟他说过了,我根本不喜欢这些东西……」
佟清风嘴上这样说,手上却没有丝毫要取下镯子的动作。
反倒是顾斯年先发了脾气:
「别管她,她就这样,小心眼儿,一天天就爱嫉妒……」
我冷淡地打断他们的对话:
「你怎样我都无所谓,我们今天先谈分割财产的事吧。」
顾斯年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把文件袋推到他面前:「顾斯年,我们离婚吧。」
顾斯年脸色猛地变了,他死死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到底想要搞什么?」
我不答话,神色淡淡。
倒是佟清风舔了舔唇,打圆场道:「樱枝姐,是不是哪里有误会?」
说着,她还娇羞地锤了下顾斯年的胳膊。
「要是斯年哥哪里做得不好,您多包涵一点啊……」
她话没说完,顾斯年把胳膊避开了,难得对她冷了脸色。
「你先回去,我要跟她谈谈。」
佟清风错愕地看着顾斯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顾斯年对自己这么冷淡。
她咬了咬唇,拿着包气冲冲地离开了。
5
等到她走之后,顾斯年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
「你真想离婚?认真的?那孩子将来怎么办?」
「还没出生,你就打算让孩子面对单亲家庭吗?」
我沉默着,看着顾斯年一口一个「孩子」的模样,手微微颤抖。
每当我想起肚子里那个很大可能带有遗传病的孩子,心里还是会泛起难顾的痛意。
如果没有此前的种种,它本来可以健康地成长。
医生告诉我,高龄产妇本就容易焦虑,再加上营养不良,必然会影响到孩子的正常发育。
这一刻,我无比后悔曾经那么爱顾斯年,爱到完全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从前,为了等他回心转意,我总是迁就他。
我忍受他的冷暴力,还每天苦等他下班一起吃饭,最后一人吃掉凉透的食物。
如果没有这些……
我闭了闭眼,吐了一口气。
「顾斯年,我知道你不爱我,既然如此,早点结束这段婚姻对谁都好。」
「啪」的一声,顾斯年把文件夹拍在桌子上,正要说话时,却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
我瞥了眼来电显示,是佟清风。
顾斯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接听键,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突然站起来看向我。
「清风有点事,我要过去看看。」
更新时间:2024-10-16 13:44: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