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干爹是头牛 风千果 8154 字 2025-03-12 18: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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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年,我惹到了脏东西。

我爷牵来圈里的老黄牛,要我认它当干爹,说能替我挡灾。

我爷抚摸老黄牛的头:“老伙计,你帮我孙儿,我养你老。”

可是过了没有多久,老黄牛吃人了。

它刨开借我阳寿的徐三爷的坟,啃掉了他两条腿。

那晚,我爷喝了酒,拿刀去了牛圈......

1

那一年,我惹到了脏东西。

我躺在床上,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

身体忽冷忽热,不能动弹。

我爷拿了几瓣生大蒜,塞进我嘴里。

乍然的辛辣味道冲得我呕的一声, 从嗓子眼喷出一股子东西。

我爹问:“爹,这能行吗?”

我爷沉默了一会儿:“这脏东西忒邪门,狗娃吐出的都是黑血!”

生蒜瓣刺激我睁开眼睛,也能说话了。

我看向站立在屋里的几个人,嘴巴迟钝得发不出不像我的声音:“我疼......”

我奶哭得鼻涕拉得老长。

我爷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背转身出了屋。

等他再回来时,把养的大黄牛牵进了屋。

我爹问:“爹,你是要把咱家的老黄牛卖了,去请个大仙来吗?”

我爷瞪他一眼:“放你娘的屁!”

他命令我爹:“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我爹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爷扒了他的外衣,披在了老黄牛的脊背上。

我爷拍着老黄牛的牛头:“老伙计,我家孙儿惹到了脏东西,你认他做个干儿子,帮他挡个灾。你帮我这一次,我给你养老!”

他说得无比郑重,任何人都不怀疑他说得是假话。

然而,一向乖顺的老黄牛,却把头偏了过去。

2

我爷走到我的床前,一把将我从床上薅了下来。

他顺势在我的膝弯处一踢,语气严厉:“狗娃子,给我跪着,跪到老黄牛答应为止!”

我身子软得像一滩泥,我爷从后面扳住我的肩膀,保持我下跪的姿势。

我爹急得跺脚:“爹,你这是干啥呢?”

我爷横他一眼:“再敢多说一个字儿,老子抽你!”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老黄牛这才转过头,铜铃大的眼睛闪烁莹然泪光。

它走到我面前,用舌头舔两下我的头。

我爷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我爷让我爹把我抱到床上,他抱了一堆新麦秆儿,孝敬老黄牛去了。

这新麦杆,在那个年代,大部分都扎成了毡子,挂到门窗上防寒。

我爹我奶心疼,但都知道我爷固执,不敢劝他。

临了,他又让我奶熬了米汤,给老黄牛喝。

我奶在厨房里骂我爷疯了,米在晋原可是细粮,平常家里都舍不得吃。

我爷就坐在牛圈前,看着老黄牛把麦杆和米汤都吃了,这才磕了磕烟锅,背着手进了屋。

到了晚上,我半梦半醒间,听到老黄牛发出哞哞哞地一连串长嘶。

声音又快又急,就在我的窗台下面。

第二天醒来,我身上再也没有那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整个人全身轻松。

我跑到院里,看到我爷正在牛圈里给老黄牛刷身子。

我走得近了,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3

老黄牛身上淌下来的水,跟血一样红。

我爷回头看我一眼:“给你干爹磕头!”

我愣了一下,跪在地上,给老黄牛磕头,咚咚咚地连磕了好几个,额头生疼。

我爷笑着拍老黄牛的额头:“老伙计,你看你干儿子多实在。”

老黄牛好像听懂了,发出长长的一声牛叫。

清晨的阳光照在它铜铃大的眼睛上,水光水光的,像母亲那样温柔。

好吧,我从来没有见过我过世的母亲。

高叔来我家借犁,盯着我看了好大一会儿。

我爷的声音发颤:“兔娃子,咋了?”

兔娃子是高叔的小名。

高叔回过神,拉我爷走到一边。

两人叽叽咕咕说了好大会儿,高叔这才走了。

到了晚上,我爷把三柱点着的香塞到我手里:“狗娃拿着!”

我爹声音紧张:“爹,咋了?”

我爷吼他:“没让你说话!”

我接过香,才没一袋烟的功夫,就只剩下香头,烫得我手疼,把香给扔了。

我爷的脸铁青。

我爹愣头愣脑地问:“爹,你让狗娃做这事干什么?我没整明白。你赶紧给说说。”

我爷的脸更阴沉:“一柱香怎么也能烧两个来小时,狗娃子拿的香烧了五分钟都不到。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爹:“这香放时间长了,出问题了。”

我爷踢了他一脚,我爹痛得疵牙。

我奶却突然腾腾向后倒退两步,脸白得跟纸似的:“鬼吃香,借阳寿,这是要狗娃的命啊!”

我爹瞪大眼睛,看向我爷:“爹,你的意思是狗娃惹到的脏东西还没走?”

起风了,阴冷阴冷,像暗处有个看不见的鬼在吹气。

我吓得哇哇大哭。

牛圈里的老黄牛发出温柔且悠扬的哞哞声。

4

我爷吼我:“哭啥子哭,狗娃你想想,你那天到底出了啥事?”

我爷这么一吼,我奶、我都不哭了。

我爹说:“爹,狗娃就是一个九岁大的娃儿,他能知道什么,你这不病急乱投医吗?”

我爷:“想不起,那就把你惹到脏东西前天,从前到后都说一遍,哪怕拉屎放屁也得给我说。”

我抹去眼角的泪水,说那天我揪了前排小花的辫子,被老师赶到教室外罚站。

说着,我还看了我爹一眼。

我爹黑着脸,没说话。

我继续说,说到晚上天黑了,老师才放我回家。

听到这,我爷和我爹都竖起了耳朵。

小学开在邻村,从邻村到我家,走路要一个小时。

我急着回家,抄了小路。

半路上遇到徐三爷。

徐三爷是我们村一个怪人,年纪都九十多了,比我爷岁数还要大。

他常年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军大衣,把自己捂得一身怪味儿。

那天晚上,他身上的味道尤其大,很难闻。

怎么说呢?身上的味道就像是死了多年的老鼠。

他脏兮兮的手干瘦,像狗爪子,掌心却有两颗裹着糖衣的奶糖,冲我嘿嘿傻笑。

我夺了他手中的糖,飞也似地往家里跑。

身后,他还在笑,惊得树林里的猫头鹰扑楞楞飞起。

我爷问我:“你真看见徐老三了?”

我吞口唾沫,狠狠点头。

我爹一巴掌煽在我的脑壳上:“你个兔崽子,谁给的东西你都吃!”

我看看我爹,又看看我爷,狠狠地吞口唾沫:“我再也不吃徐三爷的糖了。”

我爹又要打我,我爷摆手:“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你再打狗娃,徐老三就不借狗娃的阳寿了?”

我不明白他们的话:“徐三爷活得好好的,你们为啥说他借我的阳寿。”

我从小听大人说,死人才会借阳寿。

我爷拍大腿:“徐老三的头七都过了,你娃子不知道啊。”

5

徐三爷死了?!

而且已经死了七天?!

我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回想那天晚上的情形,害怕不已,尿都流出来了。

怪不得总觉得那天晚上徐老三怪怪的,他没有影子啊。

我遇见他的地方,正好是个交叉呈九十度的路口。

农村管这种路口叫阴阳路,两个村就那么一个路口。

但凡农村,十字路口很是少见,如果有,逢年过节祭拜死去的亲人,都会在这种路口烧纸钱。

只有在这种阴阳路烧掉的纸钱,死去的亲人才能收到。

我爹问我爷:“爹,徐老三是咬着咱家狗娃不放了,这可咋办?”

我爷说:“你去镇上扯红布,越多越好,顺便再买两串鞭。”

我爹急匆匆去了。

到了晚上,我爹回来。

我爷让我奶把我爹买来的红衣大概裁剪了下,披在老黄牛身上后,看起来像一件衣服,样子有几分滑稽。

我爷又把鞭炮绑在老黄牛的尾巴上。

做完这些,我爷抚摸我的头:“狗娃,你晚上跟你干爹睡在牛棚里,记住,不管谁叫你,都不能出声。”

我住进了牛棚,老黄牛蹲在地上,恰好给我挡住吹来的冷风。

它横卧在地上的身体,像一堵坚实的墙。

我起初有些害怕,一丁点的动静都会让我心惊肉跳。

最后,村里的狗叫声在我耳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我的脑子昏昏沉沉。

吱呀,大门门轴转动发出粗嘎的吱呀声。

从门口吹来的阴风使得我浑身一个机灵。

6

门口站得是我爷。

我爷冲我招手:“狗娃,跟我去河边,爷摸鱼给你吃!”

我没上学那会儿,我爷就经常带我去河边摸鱼。

我正要答应,突然鼻端传来一股腐臭的味道。

这腐臭的味道跟徐三爷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赶紧捂住了嘴,更让我吃惊的是,我爷的身上穿着和徐三爷一模一样的军大衣。

他动作僵硬,冲我招手的动作,就像手在抓东西似的。

我想起我爷的话,绝不能出声,身体不争气地如同筛糠一般抖动。

我爷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见我不答应,也不向大门口走。

他骂骂咧咧:“狗娃,连你爷的话都不听了吗?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跟你爹一样......”

他骂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板着脸问我:“狗娃,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我当然不会跟他走,我才不是傻子。

我爷就这样离开。

没多大功夫,大门口又出现我奶、我爹。

我牢记我爷的话,不出声答应。

我知道,他们都是徐三爷假扮的。

我要是答应,他就会把我带走。

天空的星星越发寥落,深陷进浓云中。

风声呜呜。

大门又再度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额前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边脸。

她穿着细碎的花棉袄,手腕像能发光,还戴着一个亮闪闪的金镯子。

眉眼间尽是温柔。

她唤我:“狗娃,我是你娘,来让娘看看你。”

我打小没见过我娘。

家里连她的照片都没有。

但我一见这女人,心底就涌出亲近的感觉。

这种感觉化成一阵心头的酸涩,直冲我的喉头。

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幻想过我娘的样子,没想到她如今如此生动鲜活地站在那里。

我失魂落魄地朝她走去。

身后,老黄牛在扯我的衣服。

我顺手捡起院子里的一根木棍,一棍子敲在它的头上。

它仍死咬着我的衣服不松口,我急了,脱了棉衣,奔向我娘。

我大喊:“娘......”

突然,我的脚步顿住,神智刹那清明。

我娘,在生我的时候早就难产死了啊。

7

我娘听到我应声,白晳的脸骤然变得狰狞。

那温柔的眉眼,散发噬血残忍的绿光。

她一跳,就跳过一尺高的门槛。

我看到,她的双脚绑着麻绳。

只有人死后,双脚才会绑麻绳,怕诈尸。

她几下跳跃,就来到我的面前。

此时,我的鼻子已然闻到一股恶臭。

她的脸在我面前,腐烂的肉块簌簌掉落。

烂掉的脸后面现出徐三爷的脸。

他嘴里发出我娘的声音:“狗娃,娘带你走,娘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我吓得向后倒退,脚上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仰面向后倒。

后脑勺撞在石头上的时候,我看到老黄牛的通体发出耀眼的红光。

继而,耳边传来噼哩啪啦的爆竹声音。

之后,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抱着我爹,哭得把鼻涕眼泪都糊在了他的身上。

我爷在一旁冷哼:“还有脸哭,你不看看你干爹为了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奶气不过:“到底你是跟老黄牛亲,还是跟你的亲孙子亲?到底它只是咱们家养的一头畜牲!”

我爷脸色阴沉,像是要杀人。

我奶不敢再说。

我爷命令我爹:“把狗娃带到牛棚前,让他亲眼看看,他干爹昨晚为了救他,成了什么样子。”

我爹扶着我来到牛棚前,老黄牛奄奄一息地躺在牛棚里。

它原本在我爷的精心照料下,膘肥体健,但经过昨晚的事情后,它皮肤下能看到突起的骨头茬子。

我爷把麦杆递到它的嘴边,它仅仅是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

连我爹也心疼老黄牛,教训我:“你爷不是说了,昨晚不让你出声,你咋还是出声了?”

我深深地将头低下。

却在这时,大门方向传来啵地一声。

高叔跟急脚虾似地走进院子:“老叔,你家大门上悬着的镜子碎了!”

更新时间:2025-03-12 18:11:58